「真男人永遠不會哭的！」
身披及肩秀髮，不可否認的精緻面龐，說起話來卻總是酷酷的。相比上次印象中留著長直髮、神色羞赧、大口喘氣地登上金曲獎舞台領獎的持修，現在面對人群顯得更加自在從容。
前不久剛結束一檔音樂競賽節目錄製，生涯未曾在螢幕前示弱的他，唱完節目上最後一首歌〈你的眼睛〉後竟罕見地淚眼泛光。原來在進入決賽之前，他有權利收官在排名最好的時刻，身心煎熬而退賽是個好「原因」，但他卻選擇繼續披掛上陣，不想成為結束後會自責、後悔的人。
「那天是因為做了件很艱鉅的決定而哭的。我明明可以走了，身體也到了極限，我的家人、團隊都跟我說可以回家了。可是我選擇留下來繼續比賽，如果要走，我要是輸的！被打到不能再贏了才能走！因為不那麼做我會後悔，直到那一刻我才發覺『這才是我想要成為的樣子』。」寧願徹底被打倒，也不願挾帶榮光地中途落跑。持修眼神堅定，把那些不吐不快，同時也為自己感到驕傲的事好好地說了出來。
「我哭，一半是因為我真的很累，一半是因為『我做到了！我沒在怕的！』」
從《房間裡的大象》到《!!!!》，在參加一場歷時約一季(四個月)的音樂比賽中，也經歷第三張專輯《受》的製作過程。持修稱這段時間改變非常多，發現過去許多事其實沒有做過，卻提早害怕而拒絕接觸，「經過這次(經驗)之後，覺得很多害怕或不喜歡的東西，我都想先去做做看。畢竟人生就來這麼一回，我想要體驗全部的東西！」
很明顯地，第三張專輯《受》已經帶著持修走上了全然不同的道路，用他過去幾乎未曾浸染過華語流行歌的耳朵與品味，創造著讓人欣喜追隨的流行音樂，同時也擁抱身邊在乎他，也細心照顧他音樂的夥伴們，創作出這張100%真實的情歌專輯。
虛位接受入駐，帶著心的他們展現細膩與直白
「我覺得可以說是特色，也可以說是懶。因為過去我對歌詞一直是不夠重視，覺得能夠傳達就好。」專訪開始沒多久，筆者攤開許多持修過去的詞作，指了幾首就算給別人唱也有明顯自己風格的作品。不少聽過持修音樂的人都知道，「省話、口語與重複字句」到後來幾乎成了他的標籤之一，而他也坦言過去覺得音樂才是本業，詞是歌的附屬品，所以只是把平常怎麼講話的方式寫下來，不做過多修飾。「後來才知道其實大家都很雕琢詞，而當我不是這樣做的時候，反而乍看之下好像是故意的。」
筆者搖了搖頭，問：「但其實你有兩個選擇可以做，你也可以完全不往歌詞那一塊走，專心做音樂。那時你在做抉擇時，是許多人給你的反饋，還是你自己有別的想法？」畢竟做出這個選擇並非易事。
「確實是別人給我的反饋。」持修說：「以前只會覺得是你們看不懂，但在聽看過很多不同的作品後，我真覺得自己東西不夠打動人。其實當這東西（華語）是你的母語時，歌詞蠻重要的。像韓文歌，它的目標是銷往全世界，裡面有幾句簡單英文是好的，因為這樣每個地方的人都聽得懂。但當我目標鎖定在華語時，大家聽歌的時候普遍是會認真看歌詞的。」
一位創作歌手要擁有這樣的洞察很困難。不過難得的是，雖然持修不喜歡被大眾注視，但他的創作初衷始終是為了打動人，所以他比別人更在意他人的反饋。不過在打開耳朵聽別人的建議前，必須先暫時繞過粉絲們的讚美、篩選掉惡意攻擊的言論，最後才能找到和他距離遙遠的異溫層意見。「以前我常看(異溫層留言)是因為我會想要噴他們，當然有時會忍住。但後來我得到真正有用的道理是，身邊的人因為懂你，他們會說酷，很有你的感覺。但今天你的歌是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持修的人，你要跟他有共鳴，要的不僅是『你自己』而已，而是要能夠知道怎麼『講故事』。」
那是一段很遙遠的記憶
你的反應 還是很致命
其實沒想過要完全清醒
我知道自己 不想放過你
於是他找了萬詞王葛大為，先好好打磨出〈有一說一〉這首歌，改了無數次才完成。不過他們的模式並不像老師批改作文，葛大為還是希望作品仍保有持修的味道，於是兩人培養出默契，持修一直寫、一直改，而葛大為只是頷首，給予他的建議從來不是歌詞該寫什麼，是讓持修透過大量練習去培養技術和細膩。而在開始頻繁跟別人聊天、溝通過後才明白，創作當然可以選擇自顧自地說，「但我希望讓別人聽得懂，因為做音樂從不是只為了自己開心而已，站在臺上有很多人願意聽我的音樂是一件很爽的事情！」
「不改變持修說話的方法」是葛大為畫清的界限，也是透過他的觀察，知道持修有些作詞風格保留下來是可貴的，比如直白，而筆者看到的是「語尾助詞」。
我不是你的狗 喔~~
我是你的男朋友
狗~喔~~
我是你的男朋友
「其實這段時間我花很多時間在研究歌詞，發現真的很好玩。」持修分享：「很多人會覺得英文比中文Free很多，這是實話。英文的韻腳比較自由，比較好押韻，而中文本身有一定的限制，不過在某些情況下是自由的。」他舉例，其實中文在某些地方可以玩韻腳和音調，如：「喔、呢、啊」等「語尾助詞」是最自在的，因為它可以被賦予很多種音調。聽持修分享時，筆者很驚訝，這和過去寫歌詞總是隨興捻來的他簡直判若二人，他繼續說：「而且我很喜歡在這些字(語尾助詞)後面加上表情符號，像是：你到底想怎樣啦(⁎⁍̴̛ᴗ⁍̴̛⁎)，那個表情符號才定義了這個「啦」是厭煩還是興奮。我覺得跟音樂很像，可以用曲去把詞定義出來，而『語尾助詞』是中文裡特別好玩的！ 」
持修像施了魔法，讓過去〈正想著你呢〉、〈到底你是要不要我啦〉等作品變得活潑有趣了起來，而在聽〈你的狗〉時，更能發現創作者有意轉換「喔」的音調來接近狗叫聲，過去的無心插柳，如今看來已經能玩轉自如。
除了歌詞上的轉變，音樂創作上也足見不同。他把《受》這張專輯定位為「真實」，100%的真實故事、真實樂器和交付所有。相對第一張專輯目標就是要拿金曲獎，第二張專輯想要任性，做一個全部出自己手的作品，第三張專輯反而單純多了，只想專注在怎麼講故事。
「所以這張專輯編曲其實沒那麼華麗或是複雜，配器大部分都是BAND SOUND，但細膩和心思都沒有減少。過去在進妹姐(張惠妹)公司前就已經是幕後寫手了，中間做了很多嘗試，最近有點像是回到本質，做比較多木吉他那種乾淨的音樂，我覺得那才是理想中可以把故事講好的媒介。」
於是持修在這張專輯做出最大的改變是「留白」，虛位讓合作的音樂人能入駐在他的作品中。因此提供的詞曲demo並不會添加太多色彩，僅以鋼琴、木吉他，頂多有一點電吉他和貝斯，接下來便讓合作的音樂人如：陳君豪、鍾濰宇、張少瑜、Everydaze、羅紹恩、Jimmy、黃子恩、李權哲等做編曲，最後再用製作人的角度去做微調或選擇不動。「以前我都會做到大概八成，大家能加入的東西有限，現在我反倒想聽聽他們對這首歌的想法，沒想到大家都很用心對待我的孩子。」
「那麼有哪一首歌原本的故事和對方給你的故事是完全不一樣的？」筆者詢問，沒想到持修很快給出答案。
「這首歌最一開始是我用純木吉他編的。本來不想拿出來，因為是我很寶貝、很私密的東西，整張專輯裡也是唯一一首一開始有點任性的歌。」持修形容，最初始的想像是一個人在房間裡獨自悲傷，那樣的畫面在完成品上還是保留在第一段主歌中。接著加入碎鼓聲後，Everydaze和羅紹恩打開了持修未曾想像過的畫面。「聽了幾次後，我發現畫面像是在花海裡，讓我看見了曾經的美好。他們的改編很喜歡，最後我只動了一點點鼓的頻率，大鼓沉一點、換一些音色試試而已，幾乎沒什麼動就OK了。」
這樣的信任對持修這樣的創作者來說相當難得，在放手交出重要作品的那一刻，看似毫無波瀾，其實是經過一陣餘波盪漾後才得到首肯，知道作品被好好對待了。
「金曲獎(新人獎得獎)過後，我發現影響我很大的地方是外面有太多聲音，導致我自己更封閉。第二張專輯發行後，我慢慢有把自己的步調找回來，過去二十幾年的生活模式讓我以為自己創作需要閉關，打開了之後跟別人一起聊天、做音樂的過程才發現結果是好的。」持修試著回顧這條音樂路上產生的波紋。發行《受》之後不少人覺得他好像變了一個人，「但我自己知道其實我沒變，我知道我原本的樣子是什麼。」
他還是那個喜愛體驗所有事情的好奇男孩，只是少了跟自己的對抗，想活得更真實一點罷了。
我想活得真實，也想體驗「壞掉」
「寫這些真實故事某種程度會接近病態，例如我真的在發現感情被騙後，當下會直接選擇先寫歌。」再往持修的內心走一些，發現他說的100%真實故事所言非虛，還帶了點大眾認為的「禁忌」。「一定要發生當下就去寫！因為那東西是無法複製的，為了作品我確實做到了這樣的程度！」其中〈心碎〉就是來自對朋友的系列追蹤報導。
當朋友的另一伴是普世公認的「渣男」時，你是勸和還是勸分？整首歌充盈著復古浪漫，隨時能起舞的律動，讓人很難與心碎掛勾。這樣違和的呈現方式正與持修給朋友的建議相契。
「我是唯一一個支持她要繼續跟對方在一起的人！」持修語帶驕傲：「因為她就是戀愛腦、她很想繼續，也只有我會跟她說：『放手去愛吧！我隨時需要妳的更新喔！』希望她去體驗那個愛，因為換作是我，我也會這麼做。」他笑語：「人生能有幾次可以愛得那麼深的機會呢？」
為了把情歌發揮到極致，持修無諱言，這張專輯最花心思的就是在整理這些情感素材，包括深挖自己的故事，找出對方的照片、過去的對話紀錄。寫別人的故事時，甚至成為記者，細節詢問對方「今天彼此聊了什麼？」、「聊到哪裡開始吵架？」、「一起去看了什麼電影？」、「結束時鬧了什麼不愉快？」就為了能成為故事主角，體會那些感受，依著同理寫出作品。
我就是喜歡你的帥
只要你別把我玩壞
每一天 每一夜
我都需要你在 我身邊 分我一點愛 －〈心碎〉
「從以前看你的歌詞就一直想問，我發現你蠻喜歡用『壞掉』這個詞耶？」筆者問，沒想到持修笑得意味深長，他說還沒人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。
「過去的我是一個很極端的人。」
持修接著說：「以前我對『壞掉』這個詞很悲觀，覺得就是一個回不去的狀態。不過這幾年慢慢體會到所有事情都沒有絕對的好與壞，都是對比出來的。過去很多痛苦，其實都建立在『我認為自己應該怎樣做才是對的』。但慢慢發現自己不是完美的人，有好、有壞、會做錯，個性有優缺點，這都是組成人生的必要條件。」他先放下了對「壞」的狹義定調，接著再繼續說。
「所以這次在面對『壞掉』的時候，歌詞寫的是『壞掉就壞掉了』，而不是『已經都壞掉了』。壞掉又怎樣呢？現在的我想要去體驗每個不同的情緒，我想體驗一點點快樂、多一些些的幸福，也想要體驗做錯事的壞、失去的壞…我想要我的大腦充分吸收這些感知！」放在僅此一次的人生歷程裡，退縮不去體會好像錯失此行，持修把這份信念做得更徹底。
「但現在的你難道不會想體驗完全不去記錄，就單純享受『壞掉』的過程嗎？」筆者問。
「越來越少了。」持修思忖片刻，回應道：「通常只要情感特別濃的瞬間，第一件想到的都是趕快把東西記錄下來。因為待在那個情緒下去吵架，其實我話會講不太出來，或者可能會很偏激。剛好音樂是我的語言，待在裡面，我的情緒可以抒發。」情緒不會消失，它需要有出口宣洩，創作者正是抓住這樣的出口，才能文思泉湧。
然而過去的他其實並不把音樂當作抒發出口。
「其實過去那幾年我就是缺乏這樣的出口，因為我不覺得音樂是，所以我才花很多時間打電動。但當我再次找回這個感覺時，發現音樂就是我唯一一個出口。」
「你有感受到那個交叉點嗎？」我繼續追問。
「其實沒有很明確，也是慢慢找回這個熱情的。」持修說：「因為我的工作其實很複雜，它不是說壓力很大你就有辦法找到一個點去解決，它是很多綜合的人際關係交叉而成的後果，這個東西隨著時間都有可能產生變化。」持修接著舉例：「例如造成現在狀態的因素可能有一到五點，其中一、三、五點可能改變了，所以心態上有所改變，但改變的這三件因素時間點可能無法分辨，所以你無法真的抓出關鍵是什麼。」
最後他說道：「其實熱情它本來就不會一直是這樣的狀態，我以前會覺得自己就是會一直做音樂，一定會這麼衝一輩子！但是後來才發現，我更喜歡自己的狀態在『當熱情消停了之後，你還是可以把它點燃起來』。就像我欣賞的愛並不是『純愛』，是你經歷過很多傷讓你猶豫了，變得沒有100%的把握，但最後你還是選擇了信任。」
透過這段對答才明白，持修也曾對音樂熱情消減，很難想像漸漸走上職業這條道路上之後，要如何也將音樂做為內心的宣洩出口？要商業？要追求本心？但當最後明知創作不再「純粹」只為了自己的時候，卻仍然選擇音樂這條路，並願意敞開內心，持續用真實情緒輸出，這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，也就是為什麼專輯中的100%真實是如此地難能可貴。
「不過你認為經歷過傷痕的人，在選擇下一段關係時，交出去的還會是100%嗎？」這是回到作品的情歌本質，你還會相信純愛後的「無垢」嗎？
「我覺得這100%很有趣。」持修回答：「你永遠都是不一樣的，因為你的心會一直改變。其實跟『受』這個概念不謀而合的是『愛會一直給予』，但就算別人也愛你不代表你能拿回原本給出去的心，它不是等價交換。」他繼續說：「因為你很愛一個人，就可能為對方改變，這樣的你就不會是原本的樣子。所以你原本的『心』一直在減少，但是剩下的『心』跟為對方改變的你，加總起來我還是會在下一次給出我的100%，因為你投入100%所得到的感受絕對是最棒的！」他知道，不那麼做自己會後悔，他喜歡用盡全力的自己，縱使最終被打敗得體無完膚。
最後持修說：「重點是你現在的心，因為你現在的心一定是被染了很多顏色。」
於是又聊回了他當初最不願割捨的〈再一次就好〉。那是他最近一次用盡全力的愛，最終被打敗的故事。MV裡的三段哭戲是真實的，他笑稱當時為了流出淚，還在拍攝現場大喊前女友的名字。「主打一個真實。」他說。
我想要再擁有一次就好
就算會讓我瘋掉 就瘋掉又沒人會知道
我想要再擁有一次就好
就算會讓我壞掉 就壞掉多希望你知道 －〈再一次就好〉
「其實你心的空間就這麼大，只是混入了別人帶給你的影響，因為你會從別人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幼稚、脆弱，可以感動人的能力，然後慢慢去拼湊出自己的樣子。」持修解釋愛裡的「心」去了哪裡，它其實去接受了其他人帶給自己的養分，回來再充盈自己。「心一定會越來越不純，但沒有不對，因為人生本來就這樣。只有在第一次愛人的時候你沒有過多思考，但對我來說愛就是要100%衝下去！」
在每段關係之中，裝滿的只有你我的心；而每段關係過後，又成為100%的「你」。
在我心中你只能是「第一名」
專輯下半段從內斂地挑戰極限到外放地挑戰「禁忌」。從僅一分鐘的〈喜歡你〉開始，變得歇斯底里一些。不過持修倒處之泰然。
「要講禁忌嗎？我覺得禁忌是社會的道德，但從以前我就沒有覺得應該要怎麼樣。」持修說：「它們比較像是我鮮為人知對愛情的想法，比如我覺得最『禁忌』的應該是〈第一名〉。」
真的很痛 割傷的手
有點太瘋 但我說過
直到盡頭 直到最後 也不走
歌詞中提到「割傷的手」持修說他親眼看過這樣的人，帶給他非常大的影響。「那是以前讀書時的同學，因為被霸凌。直到長大後又看到她用一樣的方式（傷害自己），我就開始採訪她，然後就把一段瘋狂的愛挖了出來，最後再把我的故事融合。」
你是永遠永遠永遠的第一名
最好的第一名
喔 完美的第一名
你是 此生的第一名
喔 我的第一名
「是第一名也是最後一名，其實講的就是『唯一』，因為你沒有給任何其他人機會。但講第一名比較酷，好像她贏了，這個世界都輸給了她，我就只要這個人，只有她可以理解我。」持修說。
「這形容其實很具象耶。」筆者驚訝地問。
「會這麼具象，是因為受訪的那位朋友曾經有轉過一個扭蛋送我，上面就寫著『第一名』。看著這個扭蛋，再看看她給我的故事，這就是〈第一名〉！」不過〈第一名〉也並非都如此順利，持修稱這首歌的第一版和第二版差別甚大，原本不該出現在曲序中，但在眾人力薦後大改，才成為每個人都認可的「第一名」。
筆者發現，眾人認為的「禁忌」，對持修來說可能是唯一一處不該被外界碰觸、污染的空間。另一首〈透明的〉正創造一個秘密基地，讓彼此都能享受建立在自己痛苦之上的快樂。
持修解釋，這首歌會聽起來有點日系，是因為Hyper pop本身是一個很大的融合式曲風，在配器跟聲響上是日系，但架構本質是在歐美，是一個世界音樂融合出來的產物。它在專輯中特立獨行，可持修和編曲人Jimmy（Hello Nico鼓手）就是看上它是唯一非真實樂器出來的作品，這樣的閃亮碎片促使持修力排眾議，把它放在專輯中發光。
而會特別拎出這則故事，是在整理所有過去情感經驗時被故事吸引。
「這首歌其實和之前寫的〈正想著你呢〉有關。」持修回憶道：「那時候(〈正想著你呢〉)是幻想自己可以得到一個正常的愛情，所以其實我是邊哭邊寫的。這首歌當下有先給一位認識快十年的好友聽，剛好當時她也遇到(失戀)，於是一起哭完後再一起痛罵前任男、女朋友。」持修回憶那段努力找回來的故事，接著說：「〈透明的〉其實寫的就是我跟她，發現那段時間我們同病相憐、都對愛情很失望，也對這個世界充滿憤怒。雖然細節不確定了，我們也很久沒聯絡，但印象中真的很快樂，那個快樂是建立在痛苦之上，身邊有這麼一個人可以一起逃避這個世界時，痛苦好像就會好那麼一點。」年輕時的任性、肆意妄為，在如今持修眼裡反而是浪漫的，也是唯一的。
也許這也是《受》專輯如此真實的原因，沒想到連持修那一塊曾隔絕世界的淨土，都願意揭露一隅。他的出其不意，招招都足以致命。
結語：寶藏男孩？藏招少年！放招就是要一擊必殺！
「以前大家都說你是『寶藏男孩』，但我現在想想，其實我覺得你比較像在『藏招』。」筆者對持修說，並舉了兩人近期都在玩的Pokémon TCG Pocket，每個人都想藏招，只為了準備一擊擊倒對手。但熟悉持修的人都知道，他過程到底準備了多少。
「一直以來我都不是一個喜歡站在浪頭上的人。」持修回憶道：「從做音樂開始，我就是個沒有背景、關係，超級半路出家的人。常常跟著大家的背影跑，所以我習慣做自己的事，慢慢達成自己的小目標，然後等到有屬於我的機會時，就開始『放招』！」持修語帶帥氣。
「一擊必殺！」
回想當年獲頒金曲新人獎，得獎感言羞赧顫抖，但唱起歌來卻驚豔四座；去年(2024)選擇被拋進沒人認識「持修」的大舞台，卻靠著毅力戰到了決賽；今年隨著張惠妹登上大巨蛋，他也擔起開場嘉賓的重任，唱起了他的招牌歌…「藏招」，就是為了累積能量後再放招。
「我覺得你應該沒辦法停止創作了耶？因為停下來反而會讓自己痛苦。」這是筆者在聽完持修分享完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後，給予的直覺回答。
「對，我真有這樣的感覺！就好像踏上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。」持修笑稱專輯發行後，已經又寫了好幾首歌，對他來說音樂已經是唯一且重要用來釋放情緒的媒介。
不過要他現在回顧《受》這張由愛堆砌而來的專輯，腦海中的畫面反而是那些和自己一起製作專輯的音樂人們。想到當時他和製作人鍾濰宇在電話裡大喊：「啊！這禮拜怎麼辦？還要錄音又要去錄節目！」於是臨時叫陳君豪趕快幫忙救火。
「這些都是只屬於我跟這些人的回憶。我才發現自己遇見了很多很溫柔、很真誠的人，他們構成了我音樂環境的本質，所以我才會這麼樂觀，還是這麼相信人。」持修說：「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討厭專輯製作工作結束的時候，代表我要跟這些一起工作的戰友說再見。但到了做這張專輯時反而覺得沒關係，後會有期！」
每個感情、每個故事、每段關係，到最後都會有結尾。「就是因為我們的生命有限，所有故事注定都有時效性才會珍貴。如果所有東西都是永遠的，就沒有珍貴、珍惜可言。當我意識到這件事時就不只有難過了，盡力好好地珍惜就好。」
「所以專輯第一首歌，某部分應該也是對著他們講吧？」筆者說。
「本來不是！」持修笑回：「但是現在很適合，因為工作即將展開下一個篇章，宣傳的事情也越來越少，接下來就是密集地把這些歌的現場做好！」
再接下來，就是跟這張專輯說掰掰，然後放開心繼續前行。
